緣于心間固有的牽念,緣于流淌不止的沖動,農歷己丑年第二天,我暫且放下被濃濃親情包裹的情愫,專程來到了距家鄉貴州黎平不遠的錦屏隆里,來到了這個地處悠遠的美麗古鎮。
將軍第
隆里的舞龍表演
走進隆里古鎮,步履竟會不知不覺地放慢,心境也會從久居城市的浮華躁動中悄然舒緩過來。從古鎮東邊巍聳的清陽門入城,恍然間就如踏入了一條遠古時光隧道。街巷兩旁家家戶戶掛滿燈籠,鮮艷的春聯裝點門臉,覆蓋著一層鞭炮紙屑的鵝卵石街道,雖然經歷了幾個世紀的風風雨雨,其鋪就的龍鳳圖案依然清晰可辨。兩旁的建筑,山墻清一色的翹角凌空,鑲嵌彩色花紋框邊,其間或精繪花鳥蟲魚,或勾勒山水人物,惟妙惟肖,靈動自若,栩栩如生。
大明古風今猶在
隆里古鎮位于黔東南錦屏,原稱龍里,因當地龍溪河蜿蜒曲折如一條游龍而得名。它始建于明洪武十九年(1386年),為明代重要軍事城堡。但凡歷史上每一次大遷移,都會有一段感人至深的典故:明太祖朱元璋派六太子楚王崇幀率大軍鎮壓古州農民起義,從江南九省調來駐守常備軍統領當地部隊,在隆里建起了千戶守御所并實行“軍屯”,還下令“一官不得擅調,一軍不得擅差,子孫世襲其職”。現在古鎮的居民,多為當時明代“調北征南”時屯軍的后裔;緣于先祖們來自江蘇、江西、安徽一帶,其生產生活方式仍深深沿襲了江南獨有的特色。倏然間,我想起距此約四五百公里的安順天龍屯堡、貴陽鎮山村等地,作為當年明朝調北征南駐軍屯墾之處,也留存下了一段段曾經輝煌的時代烙印,銘刻著遠古歲月極為難尋的人文遺跡。如今仍然完整保留著許多的“大明遺風”,已成為一道彌足珍貴的歷史人文景致,中外游人紛至沓來。穿梭于隆里古鎮,每家每戶的八字門樓前,門匾上仍能清楚識讀“關西第”、“洛陽第”、“三槐第”、“科甲第”、“書香第”等字跡,一看就能辨曉,這些昭顯昔日房屋主人身份的“堂名”,無不流溢著明清遺風之鮮明特性。門堂前,青石鑿成的三步臺階均各放有一石凳,游人們擺著姿勢,分兩邊坐著拍照留影,似乎總見坐于“科甲第”堂名下石凳上拍照的居多。
龍標書院思悠悠
順著鵝卵石巷道,我來到了離擂臺賽場不遠的龍標書院。放眼望去,左邊歪斜的兩棵樹后的龍標書院,仿如一塊牌坊聳立,除了褪了些色且略為泛白,石灰彩飾的墻壁依舊保存完好,全然沒有殘壁頹垣的痕跡,彰顯出遠古時期就留存下來的氣派與清靈。進入書院,穿過一道橋廊來到后院,這里真靜,僅有幾位外地游人在此留影,背景是拓印墻間一些勤勉勵志的古詩楹聯。踱步書院,盡情享受著這里的恬淡清幽、淳厚文氣,這于城市間是絕然感悟不到的。隆里最早時期的文明孕育,能夠追溯到唐朝。唐天寶七年(748年),“七絕圣手”王昌齡因賦詩得罪了朝廷,被貶為龍標尉后到錦屏隆里古鎮,傳教授學并寫下了大量詩作,影響和帶動了古鎮文化潮流日趨盛行,“有志者皆而學之”。自明代以來,隆里古鎮就有多人考中舉人、進士。仕途多舛的王昌齡,其學識才華受到了古鎮人無比崇敬,先后修建的“龍標書院”、“狀元墓”、“狀元祠”、“狀元橋”等,就是隆里人對王昌齡寄以深情懷念的文化古跡。每逢清明時節,鎮上人們還相約前往龍標山沖王昌齡墓衣冠冢緬懷祭掃,這一習俗沿傳至今。身臨龍標書院,最宜吟誦唐代詩人李白的《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此有寄》:“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的詩句,也且當是對王昌齡公的憑吊與寄慰。龍標書院現已改成隆里小學,我為能在書院里接受文化熏陶的孩童深感幸運之時,心里在想,他們是否也曾有過我對昌齡公的這片仰重之情呢?
丁字路口說安樂
徉徜古鎮街頭巷尾,若細心觀察,你就會發現,整個隆里街巷沒有十字交叉路口,取而代之的是丁字路口。問了一位上了年歲的老人才知,曾顯赫一時的軍事重鎮隆里怕犯“十”與“失”之兵家大忌,故把大小街道修為丁字路,以求人丁興旺、城池永固之安寧。據清《龍標志略》載,古之隆里“城內三千七,城外七千三,七十二姓氏,七十二眼井。”那個時代朝廷在屯集重兵、建造城垣時其謀求規模之大、人丁之興旺,真是可想而知。雖說散遍鎮內角落的古城墻古井古祠古宅,有的依稀可見,有的蕩然無存,但這一切,并沒有讓隆里古鎮遺失曾經屬于它的悠遠淳樸、曾經屬于它的恢弘壯觀。如今,當地部門加緊修復的部分古祠、古樓、古廟,卻也能讓隆里盡早顯露它盎然古韻之派勢……
做客隆里古鎮,如果運氣好,民間花臉舞龍是不能不感受一番的。被文化部門命名為“舞龍藝術之鄉”的隆里,每逢新春元宵佳節,都要把玩“花臉龍”視為傳統絕活展示。執舞者無論男女老少皆興涂花臉,旦末凈丑們在鑼鈸鏗鏘的樂鼓聲中,或盤龍壓頂,或神龍穿霧,或倒海翻江,令人爭相觀睹。世界旅游組織專家戴蒙斯德看了舞龍表演曾贊嘆,隆里舞龍是東方的“狂歡節”!
著名學者余秋雨走進隆里古鎮后感言,這里呈現的“漢文化孤島現象”,是世界人類文明之間沖撞的范本。緣于過往幾百年歷史凝聚的音符,緣于豐厚斑斕的屯堡文化元素的積淀,隆里古鎮享有了“中國生態博物館”、“中國歷史文化名鎮”之美譽,其獨有魅力越來越受世人傾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