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市飆車案:就事論事也需正視公眾挫折感
年僅20歲的大二學生胡某,駕駛自家的三菱跑車,在晚上8時許的杭州繁華街頭與朋友飆車,將穿越斑馬線回家的25歲青年譚卓當場撞死。都市社會的這起交通事故,原本并不出奇,但事故細節的披露,激發了難以止息的社會討論。當地媒體對此事的報道引來多達數萬條跟帖,事發現場數千人自發舉著蠟燭追悼遇難者。“鬧市飆車案”成為網絡輿論持續激蕩的議題。
這些紛涌而至的議論有兩個焦點。其一,事發時,肇事者與另兩名同伴各自駕駛跑車,在市區繁華道路上飆車。在車禍現場照片中,胡某同伴事發后聞訊而來,勾肩搭背、嬉笑如常。肇事者的“富二代”背景和受害者譚卓“平凡人家上進青年”的形象,極大地刺激了公眾情緒。其二,杭州警方在次日下午通報該事故時稱,初步判斷案發時肇事車輛速度為每小時70公里左右。這一說法與目擊者“受害者被撞飛數米高、20多米遠”的描述反差較大,引發社會輿論對事故處理公正性的質疑。
盡管事發次日肇事者即被刑拘,杭州市長批示要依法嚴處,公安機關表示將依法公正辦理此案,肇事跑車超速程度正在鑒定之中,但網絡輿論回應表現出明顯的受挫感。這種受挫感的源頭,一是富家子弟自我膨脹,制造了為富不仁的公眾印象;二是肇事者事發后并未及時受控,仍在凌晨上網留言,第一時間的超速鑒定明顯不合常理,令公眾質疑公權處理有失公平,有偏袒肇事一方之嫌。
客觀上說,這種網絡輿論的受挫感,并未體現十足的理性精神。正如有論者指出,事故關鍵并不是富家子與老百姓之間的貧富分化與階層對立,而是肇事者與同伴所表現出來的個人素質與生命冷漠。強調肇事者的富人背景,毋寧說是社會心理失衡的一種投射。財富擁有者未能取得社會相應的道德認同,而經濟資本對于公共權力與社會公平的攫奪,加劇了公眾對社會不公的怨恨和恐懼。與其說仇富是對富人擁有的財富敏感,不如說是對財富背后的社會不公感到憤懣。“鬧市飆車案”中對富二代的強調,更是對可能被財富扭曲的權力公正表達隱憂。
“鬧事飆車案”發生之后,杭州城區路段長期存在的夜間飆車現象,得到了不同人群的指認。案發地居民說,夜里經常聽到飆車的聲音,吵得睡不著覺;浙江大學的學生專門致信杭州市長,要求政府杜絕這種鬧市飆車行為;市長的批示則是:“對肇事者要依法嚴處,痛下決心,徹底解決違法超速行駛問題”;體育局長則說,打擊非法飆車和改裝車,無法從源頭上解決這一問題。通過發展賽車運動,將無序的玩車進行有序的管理,是避免賽車無規則泛濫進而危害社會的有效手段。杭州城區的飆車行為,長期存在竟至如此,以譚卓之死觸發民憤,何嘗不是公眾的另一番挫折體驗?
如果看不到鬧市飆車的這種公眾情緒背景,只是強調貌似客觀冷靜的就事論事原則,甚至生硬反擊公眾對此現象的深惡痛絕,輕率拋出“車速70公里每小時”、“飆車只是民間說法”等說辭,則會使某種回避沖突的就事論事原則,演變為權力部門的公信流失與公關危機,錯失以公開公正的執法處理修復公眾挫折感的良好時機。這正是社會事件之小與社會影響之大。其輕重取舍,大小權衡,就是地方政府應該正視思考的公共課題。
案發之后,公眾擔心公安機關能否做到公正執法、不受外界干擾,杭州公安機關已經正面回應這種質疑,歡迎社會各界進行監督。只要有任何徇私枉法的情況,將堅決依法依紀嚴肅查處。就此而言,政府不只有就事論事的執法面孔,還應有因應輿論增進認同的公信需求。類似杭州“鬧市飆車案”,是一種有效的訓練和積極的借鑒,讓地方政府日漸重視事件衍生的公眾情緒,從直面公眾感受開始,完成社會事件的安全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