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因欠賭債持槍搶劫潛逃9年后身家過億
陳一指認犯罪現場。常州警方供圖
9年前,年少輕狂的浙江青年陳一通過炒期貨,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之后開始迷失了自己,迷上了賭博,輸光身家后,持槍來到常州高檔別墅區意圖搶劫,不料搶劫被迫“流產”,兩名同案犯相繼落網,他也成了一網上逃犯。潛逃9年,他成為上海期貨市場的“新貴”,操盤幾十億元資金。自己也積累下巨額財富,在上海置下6套豪宅,3輛豪車,以及價值數億的金融資產。然而因為有案在身,即使擁有巨額財富,他卻不敢安然享受,他寧愿花3000萬甚至上億元“換”個自由身。
他僥幸認為,自己“漂白”了身份后,茫茫人海中,警方再也不可能發現他的蹤影。然而,面對常州警方“清網”重拳,他不可能再“潛伏”。
進高檔別墅搶劫被發現
男子掏出仿“五四”手槍
2002年10月19日凌晨,常州市新北區東南花園的兩名保安蕭晨和張明打著手電,在小區內巡邏。東南花園是常州比較早的高檔別墅區,住在里面的非富即貴,物業對安保很重視,保安每天晚上幾乎每隔一個小時就要巡邏一次。
就在保安蕭晨和張明快接近別墅1號時,他們看到一個黑影從別墅的柵欄上翻了過去,“不好!有賊!”蕭晨和張明趕緊掏出橡膠棍追了上去,又見一名正準備翻柵欄的男子轉身飛速逃跑,從別墅區的鐵柵欄中鉆了出去。見狀,蕭晨和張明趕緊去堵還沒來得及逃跑的男子,隨后將男子逼到了一個死角。就在蕭晨和張明準備上前抓那男子時,那男子從衣服里掏出一把槍,槍口直指兩人,“不許靠過來!我有槍!”
“槍!”張明趕緊報警,等待警察增援。在黑洞洞的槍口下,蕭晨和張明不敢挪動一步。在與那男子對峙的兩分鐘里,讓兩人感覺時間是如此漫長。然而,對方似乎已經忍不住了,他一點點挪動腳步,準備找準時機逃跑。
“不能讓他跑了!”蕭晨眼神跟張明示意后,猛地迅速前沖,兩手抱住那男子的雙臂,將槍口指向天空。“不許動!不許動!”男子大喊,只聽見“啪嗒”一聲,子彈上膛。蕭晨并沒有畏懼,雙手繼續加重力道,用力鉗住男子雙手,男子激烈反抗。蕭晨感覺到,槍口就在他的頭頂舞動,可能下一秒,子彈就有可能飛射出來,射進他的頭顱。這一場景,直到9年后,依然讓他后怕不已。
蕭晨發現,持槍男子同樣極度緊張,滿頭是汗,甚至要虛脫了。蕭晨使出全身力氣,右腳一勾,將男子鏟倒在地,并將他壓在了地上。這時,城北派出所民警迅速趕到,多名警力合圍,很快將男子控制住,當場繳獲仿“五四”式手槍一把,子彈5發。
經審查,這名男子姓藍,浙江衢州縣人,無業。逃走的同伙姓董,還有一同伙陳一,是開車望風的。藍某交代,車子是陳一租的,槍也是陳一的。搶劫的主意是董某出的。他們租了轎車準備在常州搶劫,結果第一票都沒干成,他就被抓了。
2003年,董某在浙江一網吧落網,但主犯陳一一直在逃,常州警方多次抓捕未果。
村民無意中說出重要線索
追逃小組到上海捉住嫌犯
“清網行動”開始后,常州市新北公安分局始終緊盯此案不放松,特別是公安部決戰“清網行動”動員部署會后,新北警方進一步加大了對此案的攻堅力度,將該案和3起命案逃犯列為“清網”第一序列,成立專門追逃工作小組,先后5次對案卷材料、嫌犯行蹤、嫌犯親友等重點環節仔細研判,確立重心,赴浙江、上海組織抓捕。
10月18日,追逃小組趕赴陳一的老家浙江衢州開展工作。圍繞陳一及其妻徐紅的雙方父母居住地進行了一系列走訪。然而,數日的走訪并沒能發現陳一夫妻二人的蹤跡。不過,就在追逃小組準備返回常州時,當地一村民的一句話帶來一條“重要線索”:陳一家這幾年是越來越富有,陳家人已經很少在當地居住,但他們每次回來,從談吐、衣著上看,都顯示出非常有錢,好像都是在上海做期貨賺的,“他們的兒子非常有頭腦,十幾年前就搞期貨了,如今賺得更多”。
“陳一很有可能潛藏在上海!”追逃小組立馬移師上海,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深入調查。經調查發現,陳一夫婦居然在2010年1月辦了離婚手續,可能由于民政系統與公安系統的信息互通并不流暢,警方并沒有及時發現到陳一的行蹤。追逃小組不由得為不能及時得到舉報而惋惜。
不過,追逃小組調查發現,陳一的“前妻”徐紅資產上億,在上海就有6套房產,一處為價值千萬的別墅豪宅,還有兩輛奔馳、一輛一百多萬的途銳越野車。而徐紅一直與陳家人聯系密切,陳一的妹妹陳梅一家都住在徐紅名下價值數百萬的上海一處房子里。正常推理,這種情況不符合邏輯。同時,徐紅和陳梅曾一同入住蘇州一度假村,兩人也經常在上海活動。
在隨后的走訪中,追逃小組獲悉:徐紅在上海浦東醫院剛生完二胎不久。民警在檢查其住院病歷時發現,家屬一欄中的簽字居然寫了個“陳一”,被劃掉后,下面又寫了個“陳浩”。“陳一”兩個字雖被劃掉,但清晰可辨。
是誤寫?是破綻!民警們似乎一下子看到了“清網”的曙光!
經調查,“陳浩”戶籍為浙江衢州,身份證號為貴州畢節地區。“陳浩”在上海浦東金融中心的期貨中心經營一家期貨公司,是這幾年在上海期貨市場中嶄露頭角的一顆新星,掌控幾十個億,而自己的個人財富也有上億。調查中,越來越多的信息表明,“陳浩”極有可能就是陳一。陳一借用“陳浩”的身份“漂白”了。
在多重證據的佐證下,10月25日晚,在上海公安部門的協助下,追逃小組在上海浦東新區世博演藝中心地下停車庫將陳一抓獲。
欠賭債謀劃持槍搶劫
僥幸逃脫后潛逃上海
當追逃民警問他是否叫“陳一”時,他沉默了十幾秒后,點頭承認了。他說,這一天,真的來了。
據警方調查,陳一,1975年生,是上世紀90年代的大學生,工商管理專業畢業后就開始倒騰期貨買賣。賺了“第一桶金”后,2002年,思想活絡的他在衢州老家承包了KTV和溜冰場,由此結識了一些社會上的人,藍某和董某就是當時認識的小混混。很快,他的心也開始野了,漸漸迷上了賭博,有次輸掉了30萬。在低價變賣了KTV和溜冰場后,還欠下了6萬元外債。其實,陳一的家境比較優越。他的父親是師級轉業干部,母親也在一家國有企業工作,也算“官二代”。不過,陳一并沒有求助父母。
2002年10月初,陳一跟藍某、董某聊天時說到自己買了一把槍,仿“五四”式的,“是在江西上饒玩時,正好有人跟他兜售,便買了一把玩玩”。董某提出,有槍了,可以去搶劫啊!
有槍沒子彈啊!陳一突然想到,老父親退伍時帶回來了幾顆子彈,他偷偷取出來一試,正好匹配。于是三人便謀劃起搶劫事宜。最終決定,陳一租車,隨后弄了幾張假車牌,準備了繩子、封口帶等物,三人一起到上海去搶劫。然而,他們的車子剛進上海,就因使用假牌照,被上海警察逮住了,不過,警察并沒有發現他們準備搶劫的槍支、繩子、封口帶等物,處罰后,便讓他們離開了。陳一等人覺得他們已經在上海暴露了,只能轉移“戰場”。
接著他們來到常熟,不過并沒有逮到機會,于是又經過華西村,來到了常州。10月18日,在常州轉悠了一天后,他們發現了東南花園別墅區,便準備19日凌晨在別墅區最偏僻的1號別墅動手。他們用千斤頂頂開別墅區的鐵柵欄,陳一留在車上,藍某和董某鉆進小區就被保安發現。他隨后和董某逃脫。陳某知道持槍搶劫是重罪,后來兩個同伙都因涉嫌持槍搶劫(未遂)被判10年以上徒刑。案發后,他賣掉老家房子逃到上海,隱姓埋名干起老本行——做期貨。
潛逃時炒期貨成大贏家
不敢自首,捐錢“贖罪”
據陳一交代,在上海,他隱姓埋名,慢慢摸索,通過炒期貨賺到了幾百萬。尤其是那個時候的期貨市場,對身份證的認證并不像如今這么規范,他陸續用了很多假身份證開戶從事期貨交易,很快賺得盆滿缽滿。而后,多年的操盤期貨經驗,使得他研發了炒期貨的軟件,他也跳出來自己單干,一年平均就能賺個四五千萬。在接下來的幾年里,他迅速積累財富,資產超過了3個億,公司也有員工20多人。
然而,自己畢竟是逃犯。雖然賺下數億身家,但他卻很低調。他從來不敢坐飛機,甚至只要用到身份證的地方,他都很少去。實在沒有辦法了,他就借用公司員工的身份證。
2006年開始,他就通過朋友向公安機關、檢察院和法院打聽,自己的犯罪行為是否有可能會輕判?是否有可能取保候審,甚至免除坐牢?然而,多方打聽的結果都是,因為他是主犯,肯定要判實刑,牢必須要坐。
他退縮了。于是,他一直盤算著找機會將自己的身份“漂白”。
也許是悔恨,也許是為自己贖罪,他聽聞當年一起搶劫的董某和藍某出獄了,他通過中間人,一共給了他們20萬作安撫。當汶川大地震時,他拿出了30多萬元購買了許多帳篷和藥品送到災區。
花了2萬多,買了個“身份”
心里不安,就怕民警找上門
也正是這時候,他發現“漂白”的機會來了,當時因失蹤人口眾多,很多人死亡后都沒有銷戶。于是他花錢找人打聽,尋找跟他年齡相仿、相貌相近的人。花了2萬多元,他如愿買了一個失蹤的貴州人“陳浩”的“身份”。由于當時還是用的第一代身份證,他找了假證公司,貼上自己的照片,在當地辦了一個“陳浩”假身份證,接著以“陳浩”的名義在浙江衢州買房落戶,再次成了“名正言順”的衢州人,成功漂白了。
陳一交代說,雖然有了錢,也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但他的心里一直不安。上海和常州只有100多公里,說不定哪天民警就找上了門。為了萬一,他和妻子辦了假離婚,一方面可以轉移財產,一方面還能獲得生“二胎”的指標。
被警方抓捕后,陳一表示,近年來自己生活上物質很富裕,但是內心很疲憊。在剛被捕時,他向警方坦露,他愿意花3000萬換一個“取保候審”,甚至上億元換個自由身。不過,辦案民警明確告訴他,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他必須要為自己當年的錯誤舉動而付出代價。
當辦案民警問他,公安部門對“清網行動”中投案自首的在逃人員有很多寬大政策,為何放棄這么好的機會?陳一說,“清網行動”開展以來,通過新聞媒體,自己也了解到了很多寬大政策,曾多次想向警方自首,但礙于僥幸心理遲遲未跨出這一步。現在被警方抓獲,對自己來說是一種解脫,心里終于徹底放下了這塊重石。
目前,案件在進一步審理中。(通訊員 荊軒 快報記者 葛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