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大新聞通訊)
提示:在一個黑色時間里,一位20歲的黔南布依族姑娘先被翻車,后跌入洪峰咆哮的大江,又經歷了奪命的“鬼門關”。在沿江兩岸的黔東南
一江濤涌滔天浪 兩縣同譜慟地歌
——黔東南
朱法智、李長華
一、黑色日子,姑娘連遭兩難
2007年7月26日,“321”國道緊挨的都柳江上游,鄰近的三都、
那幾天,黔南三都水族自治縣合江鎮麻拱村的布依族姑娘王厚蘭,正在都江鎮上兩位女同學家玩,一位是她初中的同學,一位是高中的同學。她今年高中剛畢業,高考結束后沒事,兩位同學就邀請她去玩幾天。7月26日,她本想回家,因為天雨路塌,交通受阻,一時走不成。看到眼前洪水滔滔的都柳江,初中那位女同學就說:“我有個叔叔,住在壩灰,他家房子位于江岸邊,肯定也受水災了。”王厚蘭說:“我們去看看,給他搬搬東西吧!”天色還比較亮,三位姑娘便坐上了某單位的一輛面包車。連她們三人一起,車上共有四女二男共六人。
車開出都江鎮,往都柳江下游的壩灰寨駛去。她們三個姑娘都坐在第二排坐位,剛走不久,王厚蘭聽見前面的人說,“小心!”車便出事了。
天低云厚,雨大霧濃,車出事時估計是下午約7點。
事后王厚蘭回憶說,“當時車怎么出事,自己怎么從車門里甩出來,又是怎么跌進江里的,一概想不起。醒來時,只知道是在水里,覺得頭很痛。不知過了多久,才漸漸清醒,曉得原來是坐在車里,車翻了,現在自己掉到了河里。”
黑暗中,姑娘竟抓住了一根木頭,這第一根木頭便載她涌入湍激的江流中。
熟悉這帶河流的人們都知道,這段地帶村寨稀少,兩岸群山壁立,河床地勢落差很大而且狹窄,河水一直在崇山峻嶺腳下環繞奔流,未漲水時,河水都是灘急浪涌,洪水漲時,根本都不可能想像人能在水面“漂流”。
姑娘每逢見村寨或看見燈光時,都大喊:“救命——”可能是洪峰的咆哮聲淹沒了她微弱的呼喊,在她開始“漂流”的六十多公里河段兩岸所有的村寨,都沒有信息反饋給下游。這六十多里的艱難“漂”程,她是怎么過來的?因采訪她時,話說還很困難,她只記得途中換了幾根木頭和木板,其余細節一時回憶不起,筆者不便多問,更無從想像。
二、“漂”經八開,書記、鄉長首先發現她
7月26日晚上11點,地處都柳江中游江邊的黔東南
車往下游行約一公里時,為便于觀察,鄉長朱守碧要駕駛員將車速放慢一些,并打開車窗。
車速剛一放慢,就隱約聽到三聲“救命”的喊聲。朱守碧急喊:“剎車!”幾人迅速下車,朱守碧高聲問,“喂——哪個喊救命?哪個喊救命?”開始,他們以為喊的人是在河岸邊,但連問幾句后,聽出喊救命的聲音已隨河而下,他們才意識到人是在河中間。
“快追!”董代勇和朱守碧幾乎異口同聲。
幾人大概追了一公里,停下來,又高聲問:“人在哪里?人在哪里?”因車速快了一點,那人還沒到。約過30秒時間,喊“救命”的聲音就到了幾人眼前的河中間,一直喊“救命!救命!”當時已是深夜,除了看見江中朦朧的黃色洪浪,不時聽見轟隆轟隆的漂浮物碰撞聲和嘩嘩的流水聲外,看不清江面的任何東西。朱守碧說:“雖然看不見人,憑口音,我們已經判斷出她是興華水族鄉上面的人,我們就反復大聲說,‘你穩住,我們想辦法救你!你一定要堅持,一定要堅持,千萬別放棄!’我們一直鼓勵她。因水流太急,她很快又下去了。”
四人往下追了約一公里,又停車喊話,繼續鼓勵她。與此同時,朱守碧與
四人追到臘酉,想看一下她是什么情況,就把小車橫放路中間,將車燈射向江面上游。就見她右手抱著一根木頭,舉起左手向幾人招手呼喊,僅一瞬間,她就穿過燈光,往下而去。朱守碧大聲說:“我們已安排好,下游有人在救你,你一定要堅持,一定要堅持!”
幾人考慮到紅巖電站壩的上面水流較平緩,就向縣里建議在那里營救,后來因水太急,人過不去而放棄這個方案。
四人繼續追,不時又停車鼓勵她。誰知車到(小)都江時,山洪已將橫溪而過的拱橋淹沒,水勢又急又深,人、車都無法通過。無法,他們只好將情況向縣里匯報。在那里剛等了一下,她就順水到了,四人再次鼓勵她:“一定要堅持好,堅持好,下面有人營救你!”很快,她又消失在黑夜中。他們接著向縣里報告:“她已過(小)都江,我們下不來,請縣里作好營救準備!”
三、生死鬼門關
柳樹坪當時水面寬達三百余米,比附近上下游都略為平緩,不時為一理想的營救地點。
漸漸地,人們看到她了,伏在一根木頭上,高喊“救命——”然而,當時大量長長短短的木頭,房架,木板,大篷竹子,大大小小的整株樹木,忽而樹尖立水面,忽而樹根翻波逐浪,甚至活豬死豬,木桶,油桶等等,在整個江面積成黑壓壓的一大片,一直在江中心急速向下流淌,水勢太猛太快,加上又是洪峰區,“沖鋒舟”根本無法前行,幾乎是一瞬間,人就下去了,岸上人們只好眼巴巴看著姑娘,隨著凄慘的呼喊被洪流沖向下游。
第一套搶救方案失敗。
縣委書記楊宏遠,縣長肖克,縣委副書記杜賢偉,縣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雷鎮黔,縣長助理、交通局長姚本軒等,帶十三輛車,急急趕往下游的八吉,實施第二套營救方案。接到通知的八吉村民們,也組織了船只等待營救。
十余輛車到達八吉后,將車橫擺在公路上,車燈全部打開照亮江面,對岸村民們也早已準備好木船,然而,又是因水急浪大流速太快,加上各種漂浮物的阻礙,機帆船和木船都根本無法前行。
第二套搶救方案也失敗。
眾人又眼睜睜看著姑娘在凄厲的呼救聲中往下游漂去。
再下游是永福電站,電站庫區水面也比較平緩,人們又想在那里組織船只營救。眾車急急趕到永福電站,在距壩口出水處約一百米的公路上停下,將車燈直射江面。
沒想到,為瀉洪,電站閘門已全部打開,庫區水勢依然洶涌嚇人,但是,如果不在這里救起,人一下閘門,斷然無生還余地,大伙都這樣認為。
現在無論如何也必須在這段江面施救。
可是,人們的希望又一次落空,水勢實在太猛,無法施救,再一次眼睜睜看著她向下漂去。
壩堤下,閘門一字打開,濁浪排空,洪聲如雷,渾濁的巨浪伴合各物漂浮物,以排山倒海之勢猛然跌下閘門。閘門,人稱“鬼門關”,加上閘門下的深潭,平常都使人望而生畏。如今,騰空而起的一排數丈高的惡浪,在漆黑的夜空中,好像張著血盆大口的魔鬼,似乎要把周圍的一切都要吞下去。
人們最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只見姑娘抱著木頭,凄慘地喊著“救命!”,身不由主地隨著巨浪,迅速被吞進了魔鬼的巨口。
“天哪——”有人驚呼!
人們棄車跑步,發瘋般跑到電站壩堤上。
然而,人們看到的,只有從閘門下激起的沖天浪峰,只有沉雷般的惡浪轟鳴,只有漂浮在江面的層層浪渣,只有漆黑的夜空!
耳畔,沒有了姑娘的凄慘呼救聲;江面,更沒有她緊抱木頭的身影。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在眾目睽睽下消失,一群人肅立在壩堤上,似在為姑娘送行。
一個血肉之軀,合著木板樹枝油桶浪渣,被吞進這閘門下,被卷入數十米深泥醬般的水底,還會有人嗎?
人們痛心,心中在流淚,心中在滴血!
沒希望了------
四、曠世奇跡,姑娘出現
可是,此時的
雷局長話一落音,楊書記立即接口“行,你馬上去!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就盡最大努力營救!”
于是,雷鎮黔局長一行四人兩部車,又急速趕往下游!
下游數公里處有一座“停洞大橋”,
四人停車,從橋面上往江心察看,一位老鄉關切地說,“這么晚了,你們還干哪樣啊?”
雷鎮黔說:“有個婦女,被從水庫沖下來了,我們來這里救她!”
“我還以為你們來干哪樣哩?水這么大,那還有什么希望啊?你們回去算了!”
雷鎮黔說:“試看看吧,抱一線希望!”說著,就用車燈照江面,用隨身的3只手電在水面尋找。
老鄉見他們那么執著,也同他們一起察看。
天地之大悲,天地之大幸,驚世奇跡——出現了!
上游波峰浪谷中,身著白色衣服的姑娘,竟然伏在一根木頭上,又呼喊:“救命——救命——”急速而來。
這是雷鎮黔局長四人滴血盼望的奇跡,但是,當奇跡真的出現時,又都以為自己眼花了,是心理作用嗎?急忙使勁揉眼。
“沒錯!是她!真的是她!”四人強按突突狂跳的心情,雷局長聲淚俱下地大喊:“小妹啊!你一定要穩住!一定要穩住!我們正在全力營救你!正在營救你!你一定要穩住!”
雷局長緊急向楊宏遠書記報告:“人沒死,我們看見她了,爬在一根木頭上,穿著白色衣服,已經從橋的中間孔道被沖下去了。我們已離開縣境,缺少器材,也沒法調動群眾參與,請你與
楊宏遠書記緊急聯系
與此同時,雷局長聯系
不一會,縣交通局姚本軒局長和交警大隊長蔣興平同時趕到,四輛車分別急駛下游。
“哪怕只有0.01%的希望,哪怕她漂到廣西,只要能看見她,我們就要救起她!”姚本軒局長動情地說。
下游20多公里的臘娥大橋上,四輛車的燈柱直射江面。
約過了30分鐘,姑娘再次出現,只見她依然抱著木頭喊:“救命啊——救命啊——”凄厲的呼救,一次次撕扯著人們的心靈,雷局長用話筒向她喊話:“小妹啊,你千萬別放棄!我們縣委、政府正在組織營救你,你一定要堅持!”
經過商量,決定兩輛車先趕往
從臘娥大橋到
為防萬一在
五、眾志成城,姑娘生還
落水姑娘的命運,緊緊牽扯著
當天,分管防汛工作的
二十分鐘后會議結束,各個小組進入值班狀態,等待上游的洪峰信息。
縣委書記楊俊接到
龍笛信副縣長緊急通知防汛指揮部、安檢局、水利局、海事處等部門負責人,簡單通報情況后,召集他們集中商量營救方案。并聯系供電部門,馬上打開兩座大橋和沿河兩岸的所有路燈。
根據水流速度,從永福電站到
第一營救方案選擇在二橋、即新橋下,準備用長繩從橋上吊下救生圈,讓她從橋下穿過時抓住。
龍縣長說:“橋上亮,橋下黑,水太急,水面漂浮物太多,她穿過橋下只是一瞬間。而且,到這里時,她已經在刺骨的江水中浸泡了若干個小時,在激流中漂了那么遠,體力已極度消耗,能不能及時抓住救生圈很難說。即使能抓住,把她往上提時,萬一脫手或斷繩子,她手中的木頭也沒有了,在那種情況下,木頭的作用要比救生圈大得多,如果有誤,后果不堪設想。”
第一方案被放棄了,新橋只能作為觀測點。
龍縣長選擇的第二方案在農牧局辦公樓后的江面。這里水面雖然寬約200多米,但激流中心靠左側,是個回水區,而且光線非常好。在附近水域中,這個點是比較理想的。點選定了,但具體怎么營救,又是一個難題。
“經過仔細測算,”龍縣長說,“從新橋到達第二個營救點需12分鐘,我們又設計兩套攔截方案:一是用長竹竿遞出求生圈,如果不行,就由一個水性較好的同志用長繩將抓鉤甩出去給她。第三個營救點選擇在下游約一公里的觀音閣江面,如果再不行,就只有趕往廣西去營救。總而言之,我們一定要救起她!”
安排停當,各個部門的同志們,還有當時被驚醒的鄉親們,都焦急地站在江邊等候消息,盡管知道她還沒到達,一個個也都眼睜睜地看著江面,生怕任何有價值的信息從自己眼皮下錯過。正下大雨,龍縣長動員大家回車里避雨,但誰也不肯進車,僅有的一把傘,大伙也推來推去。
終于,在新橋上看到她出現了,也聽到了她的呼喊聲音。
“小妹,穩住!穩住!堅持!堅持!馬上你就得救了!”
消息傳到營救點,人們心里又是一陣緊縮,不知道能不能救得起。
凌晨6點05分,位合著亂七八糟的漂浮物,她的身影出現在營救點人們的視線中。
她的前面有一個大油桶,油桶后面是一大圈水管,水管后面一段距離才是她。
姑娘抱著一根木頭,正在激流中心急速漂來。
岸上及時拋出竹竿,可是,太遠,夠不著。又使勁將竹竿往前一推,依然還差幾米。竹竿與姑娘平行往下游淌去,而且已進入旋渦,大伙又是一陣揪心。
“你把木頭放開,游過來!”
姑娘用盡最后的氣力,一把推開木頭,奮力游過來,終于抓住了救生圈。
岸上人慢慢收繩,有松有馳,因水流太急,拉快了,怕她萬一體力不支抓不住。
快拉到防洪堤邊時,坎子高,無法上來,一個水性很好的漢子用繩綁好自己,跳下又游過去,將救生圈往她身上一套,然后托著她游向岸邊。
姑娘穿著連衣裙,全身皮膚已慘白,眾人七手八腳把她抬上岸,此時是6點10分。
見姑娘得救,在場人員淚水伴著掌聲,悲喜交集。
從昨晚約7點翻車落下江里起,她已在洪峰浪尖上搏斗了近12個小時,漂經兩自治州三縣約170公里(這是321國道里程,河流彎曲,實際距離不止這個數)。這期間,她多次所依撐的木頭脫手,總是隔不久又碰上一根木頭或一快木板。
經
(說明:圖片拍攝于27日下午,水位已下降7米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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