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跟著任真,學到的不僅僅是這些生物、地理知識。
穿越竹峪和皂峪的山路非常艱險,一邊是叢生的荊棘,另一邊是陡峭的斜坡。任真拿著一把軍用鐵鍬,一聲不吭地走在最前面,給孩子們一鏟一鏟地挖了220多個臺階。8歲的小貝貝有時候不得不跪在地上一點點往前爬,撅著屁股,嘴里卻哼著在課堂上學的歌《哦,蘇珊娜》:“我來自阿拉巴馬,帶上心愛的五弦琴……”而貝貝的媽媽,則在100米遠的隊尾,和劉正懷老師看著隊伍,以防有人掉隊。
但還是出了意外。一個瘦小的孩子,踏著臺階,想小跑著下山,但一不留神,一腳踩空滑下去十幾米,幸虧山上樹林茂密,被樹掛住,腿上被劃出了5公分的血口,鮮血直流。孩子爬上來,任真的助手郭延兵打開急救箱,給孩子敷藥。孩子媽媽站在一旁看著,什么話都沒有說。孩子一聲不吭,眼里沒有眼淚。
“我們不是沒有風險,而是化解了很多風險。”任真后來一想起這事,還是有些后怕。對安全預案,任真和有著14年軍齡的郭延兵做得很細。保障孩子們的安全,也是“自然成長營”得以口碑相傳的重要原因。
這個民間自發成立的教育性組織,之前幾乎不接受媒體的采訪。任真他們相信,身教重于言教。
一位參與成長營的母親,轉述了自己10歲大的女兒曾說的一句話:“任伯伯給了我一個幸福的童年。”
去年7月,任真曾帶領40多個孩子和家長在“電閃雷鳴、傾盆大雨”中登過秦嶺。從北京來的7歲的盈盈,當時是隊伍中的一員。雨中,山上不能停歇,即便遇到二三十米高的懸崖峭壁,也一定要翻過去。任真在大雨中跑到隊伍前,大聲吼著:“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閑……”邊唱著,他邊和助手在巖石或樹根上加固繩索,并給大家腰上系扣。輪到盈盈時,任真對她說:“你沒問題!聽好口令,攀上去,注意腳底下與巖石接觸好。”
不像很多心里犯嘀咕的家長,大部分孩子開始興奮起來,有的把雨帽摘掉,有的踢水嬉戲,當然,也有的孩子被嚇得哭了一路。在任真看來,“這是老天爺給我們的教育機會!”
“任老師是用生命愛著孩子。”盈盈的媽媽說。
與雨中的豪情萬丈不同,日常生活中的任真是個簡單的人。家里沒有電腦,自己的臥室里,“一床一褥一枕幾本書”,墻上掛著孩子們送的幾幅畫。他平時很少做飯,買幾十斤土豆,一天8個,開水一煮,便是一頓餐飯。
十幾天前,孩子們得知了任真80多歲的老母親去世的消息。他們當中也有一個孩子被查出得了白血病。在他們經常學習國學課的地方,與孩子們朝夕相伴的金毛犬也突然死去。這些事給孩子們打擊很大,有的孩子問大人:“生命到底是怎么回事?人活著到底為了什么?”
任真試著去回答孩子們的這些問題。他把孩子們帶到秦嶺圣母山上的一座天主教堂,神父停了當天的彌撒,用宗教的觀點闡釋了什么是生命。3個孩子的媽媽也從個人經歷出發,講了如何認識與對待生命:信佛的認為生命是一場輪回,不信神的認為生命源于進化,第三位媽媽則說:“大家應該慢慢學會思考這個問題,找到自己的信仰。”
孩子們平時挺鬧的,但那天教堂里鴉雀無聲。“我們的生命是一個體驗過程,它本沒有意義,所以需要我們賦予它內容和意義。”任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