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安江受上游多家磷化工企業工業廢水污染,自2002年以來,總磷、氟化物嚴重超標,甚至發現劇毒元素砷,污染持續惡化。環保部門的監測結果顯示,今年2月總磷超標高達300多倍,水質劣于V類,嚴重威脅沿江數萬各族群眾生產、生活用水安全。
無奈用污水 訴求又無門
重安江是清水江主要支流,經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福泉市流入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凱里市大風洞鄉、黃平縣重安鎮,全長63公里,是凱里、黃平沿江兩岸人民賴以生存和發展的生命之水。

圖:遠眺重安江 潘光銀攝
黃平縣環保局局長祁英貴說:"現在江中已無魚類生存,絕大多數群眾對江水不敢飲、不敢用、不敢摸,人畜飲水已陷入極度困難。"
盡管江水已被嚴重污染,但記者沿江依然能看到村民在江邊洗衣服、洗蔥,甚至看到孩童在游泳。
黃平縣重安鎮是受污染最嚴重的地區。鎮黨委書記廖應江說:"鎮政府所在地僅有2000人的供水能力,大部分群眾靠重安江水生產生活。污染嚴重影響到沿江2萬多群眾,其中5000多人直接飲用污染水,8000多畝稻田引用污染水灌溉。"
以重安江水為唯一生產生活水源的堡上村堡上組和堯上組130多戶、400多人,人畜飲水相當困難。村民肖大江說:"明知有污染,也要吃,沒有辦法。"
堡上組苗族村民潘光蘭告訴記者:"孩子吃了這水喊肚子疼,有的村民只有花錢到街上買水。"

圖:重安江河水渾濁 潘光銀攝
凱里市大風洞鄉對江村苗族村民黃壽英家三代人都居住在重安江邊。她愁容滿面地說:"用這水刷牙,嘴巴發臭;水燒開了,鍋里結一層很厚的白色'鍋巴',洗澡更不敢想。"
重安江城區居委會主任張東林說:"過去村民直接舀江水飲用。而今,干旱時要24小時守著井水。反差實在太大了。"
據環保專家介紹,總磷濃度超標將導致水中藻類水生生物繁殖快,大量消耗水中溶解氧,導致水體發黑、發臭;而水含氟量高會引起氟中毒,兒童牙齒鈣化障礙,疏松多孔,成年人可發生腰腿病,關節僵硬變形,四肢彎曲。
記者了解到,江水被污染幾年來,重安鎮皮膚病患者逐年增加。據鎮醫院統計,2005年上半年57人,下半年107人,今年以來已達83人。鎮醫院副院長吳華鵬說:"農民生活本來就困難,來醫院就診的僅占全部患者的1/3。對喝污染水引起的一般性腹痛、腹瀉,大多不會到醫院就診。"
面對重安江污染仍在繼續的現實,當地群眾顯得無可奈何。數萬各族群眾訴求多年,污染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有所加劇。堡上村68歲村民肖大興說:"訴苦訴了好幾年,有哪樣用?希望共產黨和政府給我們做主哇!"
發展遭重創 經濟損失大
重安鎮是國家級風景名勝區河陽河水系十大風景區之一,旅游資源極為豐富。然而,記者最近在重安鎮看到,曾經清澈見底的重安江水已經變得渾濁不堪,江面呈灰綠色。除擺渡船只外,江面顯得死氣沉沉,毫無生機。

圖:重安江河水污染嚴重,魚兒不見了 潘光銀攝
黃平縣縣委書記黎平說,污染不僅給群眾生產生活造成困難,還極大地制約了旅游開發和小城鎮建設。
1998年在重安鎮投入100萬元搞民族旅游度假村的四川老板凌啟崇告訴記者,剛開始幾年,年接待游客1萬多人次,江水污染后,年接待僅2000人次。
過去是漁民的李良平,如今在鎮里開了一家洗車店。他說,過去靠打魚為生,平均一個月可以掙500元左右。現在,一下江捕魚,身上就發癢,只有另想辦法了。
重安鎮鎮長鄒斌說,1998年之前,200多漁民完全靠重安江為生,每天縣城都有600多斤魚出售。"重安江酸湯魚"這一出名的佳肴,已經不復存在。
據重安鎮政府估算,重安江水污染后,旅游業、養殖業等直接經濟損失每年達400多萬元。
重安江何日重現清澈
有關人士認為,違法成本低,守法成本高,相關環保技術措施不成熟、不完善等因素,是重安江污染久拖不決的重要原因。
據黃平縣環保局局長祁英貴介紹,2002年重安江污染事件發生后,省環保部門經過深入細致調查后,認定重安江的總磷、氟化物污染,與福泉市化工工業廢水污染密切相關,其中貴州宏福實業開發有限總公司渣場滲濾水污染占2/3。福泉市環保局局長陳曉琨說,1999年,環保部門在宏福公司磷石膏渣場附近的小河流中發現了與渣場排放物成分相吻合的白色污染物。受資金所限,環保部門沒有繼續查找相關證據,隨后就發生了重安江污染事件。

圖:不懂事的小孩賴不住“秋老虎”,下河戲水 潘光銀攝
在正式明確宏福公司等10家磷化工企業的排污責任后,貴州省人民政府于2004年5月和7月在福泉市兩次召開協調會,下達限期治理通知書。然而,10家磷化工企業中,只有5家企業在限期內完成治理,1家停產,3家延期完成,宏福公司至今尚未按期完成治理任務。據宏福公司安全環保部副經理何庭云說,沒有按期完成治理的主要原因是國內技術不完善。
貴州省人大常委會環境資源保護委員會主任江厥中說,就算污染源制止住了,重安江河床受污染的淤泥,要通過幾年時間的自然凈化才能慢慢恢復。黎平說,經濟發展不能以犧牲下游百姓利益和生態環境作代價。然而,污染發生幾年來,縣委縣政府只能采取各種形式、各種渠道呼吁,想為群眾討個說法,但因種種原因而作罷。
祁英貴說,污染問題的癥結在于,環保法剛性不夠、處罰力度不夠、補償機制不健全、地方保護主義嚴重。例如,在去年之前,環保法的處罰最高限額是縣級1萬元、省級30萬元。這一限額與上百萬元、上千萬元的治理污染工程相比,簡直是九牛一毛,所以企業甘愿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