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后的今天,莫言成為第一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中國人。張藝謀聞后激動不已:“電影和文學,實際是相互依賴的關系。好小說、好文學作品是電影的基礎。”
在張藝謀拍《紅高粱》那個年代,每年都有文學的“重磅炸彈”,一部部出色的小說被改編搬上銀幕,還沒拍完,新的驚喜又來了。“文學繁榮,好劇本就接踵而至,好電影就層出不窮。”張藝謀說,文學作品興盛,像一個盛大的集市,作為廚師的他行走其中,感覺可以入菜的東西實在太多,只擔心自己做不過來。
“我對優秀作家很欽佩,莫言、余華、蘇童、劉恒、嚴歌苓等,早些年,他們的作品一出來,我第一時間跟他們交流。”張藝謀回憶道,他跟作家劉恒合作過《菊豆》
《秋菊打官司》和《金陵十三釵》三部戲。“劉恒主動為劇中的每個重要人物寫小傳,以求演員能真實、生動塑造人物形象,他是我看到最嚴謹的有現實主義功底的作家。”
遺憾的是,當前的電影文學已不再具備當年的影響力。“這個時代,像《紅高粱》這類的作品太少了。”張藝謀說,他偏愛有力量的作品,“可好劇本青黃不接,讓我不得不接受優秀小說凋敝的事實。”
張藝謀一直認為,電影產業要發展,文學是母體。“劇本劇本,一劇之本。沒有好的文學基礎和文學群落,沒有層出不窮的優秀文學作品,電影想繁榮,門兒都沒有。”
以《三槍拍案驚奇》為例,張藝謀覺得演員很用功、演技也精湛、各部門都很努力、自己也廢寢忘食,可依舊回天無力。“原因很簡單,折在劇本上。我用了八個月拍攝的辛苦,換回一句最平常的道理:‘劇本劇本,一劇之本’。”
電影劇本的“創作荒”,其實緣于一種討好與迎合。當前的一些作者,把電影裝進腦袋里,邊創作邊討好導演、邊迎合影視劇拍攝,結果“腳踩兩只船”,破壞了小說的純潔性。
“再往深了說,其實是一些作家并不具備真誠的創作狀態,而是把它當工具、當賺錢的手段。”張藝謀說,作家群落本就不大,一時跟不上電影產業發展的巨大需求,“結果是新手、老手、小混混都能當作家,魚龍混雜,劇本的產量高了,可質量糙了。”
不過,張藝謀坦言,好劇本青黃不接或粗制濫造,不是哪個人的問題,也不是搞個制度就能解決,而是必經階段。“文學已回到他的軌道中來:忙時吃干,閑時喝稀,娛樂時代算是閑時,兌點水,正常!”
產業發展的最大軟肋是“技術革新”
“目前,我國各大電影節對科技獎項的設置少得可憐,很多電影投資方、發行方為騰出廣告時間,將片頭片尾字幕滾得飛快,幕后的科技人員連自己的名字都找不著。”張藝謀感嘆,“在這種境遇下,又有多少人會甘愿寂寞搞技術?”
中國目前是電影大國,但實現電影強國的目標任重道遠。有人說,高科技是美國電影的“金箍棒”,而中國電影就像中國足球,現在不缺錢,缺技術!中國電影產業發展的最大軟肋是“技術革新”。
在張藝謀看來,別說技術革新,就連隊伍的專業性都不達標:“一個人頭天還在補鞋,第二天就能上片場干這干那,結果導演必須分神去指導、糾正。”他說,可以用三個字形容他在片場的工作狀態——“婆婆媽媽”“拖拖拉拉”“連滾帶爬”。
以攝影師為例,這是個要求專業功底非常扎實的工種,“每次喊‘預備’前,我都要提醒攝影助理確認幾個問題。”張藝謀說,“現實情況是,一場戲拍攝完畢,攝影師白著臉對我說還得重拍一遍,我就知道多半是這幾件事兒沒做好、不專業。”
近年來,不少電影企業陸續引進世界頂尖的電影高科技產品。但是,由于不少專業人員的技術水平有限,對擁有幾千種功能的進口設備,最多只能利用不到幾百個,最終只能高薪聘請國外技術顧問協助,造成拍攝成本猛增和資源的極大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