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聽他們演唱,我甚至做不了哪怕是回短信、接電話那樣的瑣碎事兒
三女兩男,最小的18歲,最大不過29。
第一次見面,化了妝、又蹬著高跟鞋的吳金燕,熱情招呼:“張老師吧?”刷得很長的睫毛有點驚到我:大概,只要從事文藝的,都濃妝艷抹,哪怕是大山走出來的?
后來幾次見面,卻不然。一次清晨,她還是蓬著頭發(fā)、草草穿了衣服,從床上爬起來給我開門。還躺床上的歐化情,喊我的名字,不一會倒了水給我。原來,三個女生,前夜臨時演出,吳金燕直到凌晨兩點才入睡?上刈鹤由系娜耍⒉辉诤跷业拇驍嚕χ“我們早醒了,在聊小時候的事兒呢。”
侗歌的味道,由這樣簡單的女孩演繹,再合適不過了。
每次聽他們演唱,不管排練,還是登臺演出,我都無法集中注意力。因為唱得太好了。聽不懂侗語,卻嗅到純凈、寥遠(yuǎn)。那時,我甚至做不了哪怕是回短信、接電話那樣的瑣碎事兒。思緒,卻不由地,越飄越遠(yuǎn)。遐想到哪去了也捕捉不到,只感覺,心里很靜,靈魂仿佛一下自由了。
為了讓大家聽得懂,他們做了一些努力,比如改編歌詞、翻譯,加點舞蹈動作。但演出時,臺下的觀眾覺得有點不對,他們自己也說“不自由”。在家的時候,侗歌是興之所至的。
如今,抱著琵琶追女孩的侗族男孩,越來越少了。他們幾個,也都有過打工的經(jīng)歷,若不是打心底喜歡,不會有今天,帶著侗鄉(xiāng)的天籟闖“皇城”。
從唱一晚上歌不用喝水,到唱兩三首就嗓子發(fā)干,他們面臨的,一定不僅僅是氣候的考驗。
黎平 山上多是杉樹,“一片一片的”,高度抵得上自家住的兩三層房
侗族主要居住在貴州東南部和廣西桂北地區(qū)。而尤以5個人的家鄉(xiāng)貴州黎平縣,侗人最為集中。湖南的通道,在地理和人文上也是同一個屬地。
此次進(jìn)京,幾個人先坐汽車到通道,再由通道至懷化,才能踏上北上的火車T88。整個過程加起來,將近兩天。
侗家人主要靠種田過活。從家里到田中,總得走很遠(yuǎn)。吳定佳一個來回就得接近兩小時。吳金燕還得翻過一座山。
這也是為什么寨里老人身子多壯實的原因吧。小時候,吳良佳和小伙伴到山上玩,迷了路,就是路遇的老人給他們指路。
山上,最多的是杉樹。“一片一片的”,在吳金燕眼中,杉樹的青綠像極松樹,高度抵得上自家住的兩三層房。
靠山吃山,侗族人蓋屋的杉樹,都是自家栽植。在侗寨,90%的建筑都是木房子。吳定佳說,每戶人家大概一兩百畝的杉木,至少30年成材。杉木砍掉后,便要進(jìn)行補(bǔ)栽,以便后續(xù)的使用。已經(jīng)成家的吳定佳,現(xiàn)在還跟父母住一起,他自然想,能用杉木起一個自己的房子。雖然木房子“灰塵大”。只是缺錢。
年初赴京前,吳定佳剛補(bǔ)栽了一批樹苗。栽樹還有講究,樹苗頭上的枝椏,“有一個彎彎的地方,不能向著太陽”。寨里老人家說的。
吳良佳住在鎮(zhèn)上,離吳定佳家七八公里的路。吳良佳記得,他們那有座880米的山,“三層”,從山頂能看到巖洞縣。他說不出山的名字,卻聽說有一座龍尾山,因為坐落在一條酷似龍的河床邊。
而在歐化情的寨里,站在山頂上,“根本看不到寨子”。景色卻很美,全是綠色的樹。
黎平 在水里泡久了,一起身,“看到木房子的瓦上面,有一層霧”
還沒出來打工的時候,吳金燕在家里幫著做農(nóng)活。一月,摘地瓜藤,種黃豆。二月,拾掇自家的田。到了五月,開始插秧。吳金燕的母親,總是一大早上了山,她則在家做好飯,大概上午10點的時候送上山。到那,差不多是中午。
她難忘童年的辛酸。家里窮,五口人,只有一畝地,她經(jīng)常吃不飽飯。會去撿田里的谷子。有時候,在河邊偶然撿到一顆鴨蛋,她高興得不行。開春,她和小伙伴上山采蕨菜,還有金銀花等藥材。采到一小把,每天會有幾毛錢的收入。還要放牛、砍柴。
吳金燕打小好強(qiáng),個小,卻有股子勁。“去坡上砍柴,他們(指同輩姊妹)砍累了歇著,我就讓他們多休息會,看看他們捆了多少,就趁著他們休息,一定要比他們多砍一點。”
小學(xué)六年級,學(xué)校第一次考音樂,吳金燕倒數(shù)第二個唱,卻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