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網訊 (記者 田應龍 實習記者 王莉)重慶有“棒棒”,貴陽有“背篼”。那說起凱里,你會想到什么?在凱里,每天有一群人站在街頭等著別人來叫他們去干活,凱里人都管他們叫,等工師傅。
小十字路口的等工師傅
記不得從什么時候起,凱里市區突然出現了這么一群人,每天早晨就站在街邊,等著別人來找他們干活。他們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面前還擺放著一排各式各樣的工具,有的只是一根扁擔、幾個麻布口袋。剛開始,這些等工師傅分布在凱里的各個地方,后來,這個隊伍越來越壯大,凱里市有關部門干脆在營盤坡路口和瑞祥路口設立了臨時等工點,等工師傅們也算是有了落腳點,每天都在這兩個地方等活。
萬博瑞祥路口
8月24日早上9時,記者分別來到了小十字和瑞祥路口農民工在候工地點,此時人行道邊上已經坐滿等活的師傅。據他們介紹,他們每天都會準時的在這兩個路口出現,有序的將自己的勞動工具擺放好后,便開始了一天的等待……
等活的師傅們能做的活也都只是一些體力活,比如掃地、抬磚、疏通管道、水電安裝等。因為工作的不固定,所以每個人有沒有活路做,也都只能憑運氣了。
24日中午,記者在小十字營盤坡路口和萬博瑞祥路口臨時等工點看到,已經等了一早上的師傅們,有活路做的已經去做活路去,沒有活路的則席地而坐,婦女中有的在刺繡,有點圍在一起拉拉家常;男人們則有的原地打盹,也有的五六人圍在一起玩撲克牌......等活的過程有些漫長,但婦女和男人們則通過這些手藝活和玩撲克牌,來讓等活的過程不至于那么無聊。同時也有的等工師傅時不時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看一看,生怕錯過每一個喊做活路的電話。實在是等不到活的師傅,直接壯著膽子向路過的行人詢問:“老板,有什么活兒啊?”
在等工的過程中,有幾個師傅被來人看中,請走了,而剩下的還是大部分人還在原地等活。
等工師傅是個技術活,力量和技巧缺一不可
小龍今年27歲,雷山縣西江人,做等工師傅已經三年多了。每天早上7時許,小龍都會按時到營盤坡路口這,擺好他干活兒的工具,開始他一天的等工。
今天小龍等了快一天了,一直都沒等到活兒干,直到下午4點半,他才接到今天的第一單活兒,去一戶人家中打孔。雇主詢問完工價說出需要打的孔的尺寸后,小龍收拾好所需要的工具,騎著摩托車前往雇主家中。
雇主告訴他,要在這面墻的右上方的位置打一個油煙機排煙管的孔,雇主做好墻面保護措施后為他架好樓梯,小龍在鉆機上裝好水鉆頭,確保連接水鉆頭的注水桶里水量充足等打孔的前期準備工作。
一切準備就緒后,小龍拿起鉆機上了樓梯準備打孔。小龍開啟鉆機電源,鉆頭飛速鉆動起來,他精神高度集中,瞄準鉆孔位置,鉆頭向墻面貼近,在接觸的一瞬間,高速旋轉的鉆頭與墻面瓷磚摩擦后火花四濺。因為打孔位置距離天花板只有50公分,小龍只能彎著腰弓著背、頭頂著天花板,手舉著鉆機,這樣的姿勢不好使力穩住鉆頭,小龍打孔第一次嘗試在十幾秒后失敗告終,這時,他的額頭滲出了大量汗珠。
開鉆失敗后,在雇主的配合下,小龍調整了站姿和樓梯位置,便又開始了第二次嘗試,鉆頭向墻面貼近、接觸,迸發出火花,小龍用力穩住了鉆機,鉆頭在墻上鉆出了一個很淺的圓孔,小龍也頓時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成功鉆入墻體,他繼續保持著這個姿勢,隨著鉆頭旋轉,孔深不斷加深,同時注水管開始不斷往孔里注水,水與混凝土、磚頭的粉末混合成泥漿隨著墻面傾瀉而下,同時有的泥漿隨著鉆筒的旋轉濺到了小龍的臉上、身上以及鞋上,全身都是。
鉆了兩三分鐘,小龍停了下來,原來他是要“退屑”,他用鐵錘敲打鉆頭,一塊圓形瓷磚被敲落出來,他又往注水桶里加了些水,便又拿著鉆機上了樓梯。對準孔位,開動鉆機,繼續鉆孔,又鉆了幾分鐘,由于一直保持一個姿勢久了,小龍的腿開始抖動,額頭的汗珠開始滴落,他感覺有點難以“往前行進”了,就關閉電源停了下來,他又要“退屑”了,這次敲落出一大塊圓柱體墻磚。
第二次“退屑”結束后,小龍喘了幾口氣,便再次再次爬上樓梯,對準孔位,開動鉆機。鉆一會后,雇主問道:“應該差不多通了吧?”,“你家的這個墻是二四墻,要鉆到鉆筒的這個位置才通”小龍指著鉆機的位置答道。答完雇主,小龍按下了鉆機的按鈕鉆了起來,鉆了兩三分鐘后,小龍一個踉蹌身體往前一傾,墻體打通了,這個孔總算是鉆好了,小龍神情突然間放松了許多。
一面厚度為24cm的墻體打孔,小龍一共用了11分鐘,這11分鐘里,他彎著腰弓著背、頭頂著天花板,在樓梯上站久了腿不自覺發抖,汗水順著臉頰流至脖頸,小龍的手舉著重重的鉆機絲毫都不能抖動,還得一邊往前方墻體里使力。這11分鐘,是對小龍打孔技術技巧和體力的考驗。
打孔完畢,雇主查驗后,立馬給小龍微信轉賬,100元,這是小龍打這個孔的工錢,也是他今天的第一筆收入。雇主見小龍打孔技術不錯,還留了他的電話,說下次哪家需要打孔就打電話找他,小龍笑著,一邊收拾他的工具。
“打孔是需要技巧的,更需要力量。記得我最開始學打孔的時候,有一次打孔就是因為手上力量不夠,一時沒穩住鉆機,差點把手指打斷了,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后怕......”小龍笑著說。
等工師傅越來越難做,即便你有十八般武藝
小龍以前原本是一名廚師,在上海工作,專做上海菜,一個月有五六千的穩定收入。小龍干了幾年廚師,覺得廚師的工作不自由,也沒有空閑的時間,而且背井離鄉,于是就想著回到家鄉。
回鄉后,不知該從事什么工作的小龍拿著2萬塊錢的存款開始自己做生意,進了一批衣服,在凱里大十字擺地攤賣衣服。兩個月過去了,由于小龍沒有任何經商經驗,衣服滯銷根本賣不出去,這2萬塊的本錢也打了水漂,還有兩個月來人力物力和時間的損耗,無奈之下小龍放棄了經商之路。
不知該何去何從的小龍遇到了一個在凱里做等工師傅的老鄉,在這個老鄉的帶領和幫助下,小龍開始做起等工師傅了。
小龍告訴記者:“記得2015年年初的時候,我剛開始做這行,那時候做這行的人還很少,有齊全工具的人就更少了,我也沒有工具,就做點水電工、搬東西之類的,有一次我一個星期就掙了1500塊,這讓我嘗到了一點甜頭。后來我也自己買了工具,做的活涉及的種類更多了,那時候平均每個月有八九千左右的收入呢,我還記得有兩次,運氣好,才半個月我就掙了八九千呢。但是現在做等工的人相較以前可多得太多了,現在我每個月的收入也只有以前的一半了。我現在主要是做打孔,但是做等工這一行的得什么都會,我不可能專門做打孔,一天根本不需要那么多打孔的,水電安裝、粉刷刮瓷、拆房等我都做。”
現在,做等工師傅的人比以前多了很多,這個市場也早已達到飽和,掙的錢遠沒有以前多了,即便你什么活都會做,這一行確實是越來越難做了。
“我在考慮轉行了,因為現在做這個真的不賺錢了,而且每天在這里一直等著會覺得很壓抑。我現在還年輕,正是打拼賺錢的年紀,不能死守著這個不景氣的工作了。”小龍無奈的笑著說。
在聊天的過程中,記者問起了小龍的感情問題,小龍靦腆的說道:“我現在單身,還沒有結婚呢,在這一起等工的人群中可能年齡最小的是我了,像我這樣跟著一群老年人混在一起,工作又不穩定,找個女朋友成家真的有點困難”。說完,小龍抬頭仰望天空,從側面看去記者清楚的看到他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做等工起早貪黑收入不穩定,其中苦累心酸又有誰人知?
都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但早起的等工師傅并不是人人都有活兒干。在瑞祥路口等工的黃阿姨看到記者要對她采訪,她面帶笑容,無奈的說道:“我每天早上七點過就到這等工了,今天到現在都還沒活干呢,我也是很苦惱啊。他們那些認識老板的,有活兒干了老板就打電話通知他們過去,像我這樣不認識老板的就只能在這等活兒了。”
黃阿姨
在交談中,記者了解到黃阿姨在這做等工師傅已經5年多了,和她一樣在這等工的師傅有的已經干這一行10多年了,他們均是凱里本地人或者來自距離凱里市較近的臺江、雷山等縣。女子的力氣自然比不得男子,等工師傅也是男子居多,但像黃阿姨這樣的女師傅也不少,她們干的大多是打掃衛生、抬垃圾、挑沙等較男師傅比起來稍稍輕松一點的活兒,但盡管如此,她們干起活兒來也絕不含糊。
雖說干等工師傅這行賺不了幾個錢,只能勉強糊口度日,但黃阿姨說:“干這行的收入不穩定,有時候一整天都沒活兒干,我一個月大概有一千三四左右的收入,除去基本的生活開銷,就沒什么余錢了,但我還是愿意干這一行,因為這個工作相對比較自由,并且是做完活兒就拿工錢,也不需要懂文化。”
說話間,一名男子向黃阿姨走了過來,并告訴她說有活兒干,說完就帶著黃阿姨騎著摩托車去往干活兒地點了。早上10點45分,這是黃阿姨今天的第一單活兒。
在小十字等工的黃師傅,爐山人,干這行已經8年了。黃師傅介紹,五六年前,他的妻子告訴他說要外出打工,向黃師傅要了路費就一走了之至今未歸。黃師傅就獨自撫養四個孩子長大,供孩子們讀書,如今最大的孩子開學就讀初三了,最小的才讀二年級,而整個家庭的收入來源,就是他每天用苦力賺回來的血汗錢。
“干一單活兒,一般也就100—150元,有時候運氣好活兒比較多,一個月就可以掙三千來塊,運氣不好的時候,一個月就一千多兩千塊。但是沒辦法呀,家里還有四個孩子要吃飯要讀書,為了孩子為了生活我也要堅持干活兒,賺錢養家啊......”黃師傅說。
經了解,凱里的等工師傅們大都是從農村進城的老百姓,因為沒有文化,只有一身苦力,所以就做起了等工師傅。而他們基本上都是城里最廉價的勞動力,干的也是最苦最累的體力活兒,賺的都是自己的血汗錢。他們生活和工作中的苦累心酸,只有他們自己才能體會,但是那又如何呢?為了生活、為了子女,再苦再累還是得咬牙堅持下去,因為這是他們能想到的、能做到的、最好最快的賺錢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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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工師傅跟雇主干活也是有風險的,保險也沒有,在干活的過程中出事怎么辦?責任到底由誰來承擔?
貴州貴信律師事務所告訴記者,雇主請等工師傅去做工時,如果在施工的過程中發生事故,由雇主承擔全部責任。(田應龍 王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