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漆器:面對現代化轉型
大方漆器
大方縣彝族漆器廠里,詹素珍手握一個漆器正在上漆,陽光打在她安靜的臉龐。
上世紀70年代,在大方漆器廠工作,詹素珍干的就是這樣的活路,后來廠子垮臺了,她就到這個廠里打工,在同樣的小物件上擺弄,幾十年都沒有變過。
每月1000多元工資,守在家門口,這樣的幸福是外出打工的年輕人無法體驗的。
從城市回歸鄉村,安然以漆器這個古老的工藝安身立命,這是一個中年人的自然選擇。
廠里的技師,張祥云在想著辦法創新,創造不同形狀的新物件。
兩個大大的花瓶擺在廠一樓,上面杜鵑花艷麗開放。瓶子出奇的大,高過一個成人身高,他撫摸著瓶子,自豪地展示自己的杰作。
我好奇地問:“這個東西有人詢問訂購嗎?”
“還沒有最后成成品,需要一段時間打磨。”技師說。
大瓶子擺放在空空蕩蕩的廠里,我們猜想,誰會買走這個龐然大物。
一扇正在開發的巨大屏風也還在胚胎的制作過程中,這是一次次大膽的嘗試,這樣的嘗試值得期待。
不管怎么說,這樣的實踐是一個試驗。
而在傳統的基礎上,超越傳統手法去創造市場所需的產品,是需要試驗和付出成本代價的。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識。
當市場的召喚,像一只無形的手在掌控他們的選擇時,漆器廠似乎依然選擇走向市場。
我們往往在深究文化的本身,忽略了現代的敘事或市場的召喚。或者,盲目走向市場,毀滅了文化本身。傳統和現代的切合,過去和當下的對話,為何如此難以達成?
就像這個大方漆器,總是守在傳統的幾種樣式,無法尋找到與現代的切合。盡管我們在一樓展廳里看到了開發出的新品,鐫刻有大方文化符號杜鵑花、奢香圓桌板凳,很精美,售價上萬元,很難做出一個,價格高,也是市場的限制。
一個婦女在后面的地面上清洗著,她不看我們,面對自己的作品,眼前儼然整個世界,一遍遍往一件很大的漆器上澆水,用紗布為器物拋光,她看見我照相,轉身進了門內,遠遠地看著我。漆器手工藝的延續鏈接了當地一部分的生計。
拋光是漆器的倒數工序,到繪畫,一件產品就完成了。
“送了一個瓶子,拿回家不知道擺哪里,與拿一件真心喜歡、想著能擺在家里一個合適的位置,那種感覺是不一樣的。”電視劇《奢香夫人》美工楊朝暉留在了大方,就是想實現民族手工藝的現代化轉型。
在他看來,這里遍地是文化,需要有人采擷她。而他希望自己是一個采擷者,把現代藝術與傳統工藝相結合,把大方漆器等手工藝品做到一種“極致”。
在大方縣城,有兩個酒店設有大方漆器展示區,專門售賣給來大方辦事、考察、觀光的外地客人。店面里擺滿了各種漆器產品,多是傳統的瓶子、器物、盤子、畫等物件。
當民族手工藝品遠離了生活常態,不能進入本地人的生活世界,它的出路有兩種,幻化為旅游商品,變身為藝術品,進入文化消費領域。在現代生活空間,延續民族工藝,能讓傳統工匠融入發展過程中,從中獲得生計需求,是技藝能夠得到傳習的根本。
大方漆器曾經是當地彝族重要的生活物件,與當地生活緊密相連。作為“貴州三寶”之一,擁有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等美麗的光環,大方漆器的聲名遠遠大于她現有的產業水平。她所擁有的資源價值、文化效應、文化傳播的廣度和深度都為市場打下了堅實的伏筆。她的發展需要面對現代化轉型,這是遠離本地生活世界的訴求,也是走向現代生活世界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