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旁邊,一位白發蒼蒼的婆婆眼里泛著光,忘情的面龐顯得尤為溫柔。坐在她身旁的是位拿拐杖的爹爹。在一群親友、街坊的簇擁下,面對著多層蛋糕,他們在慶祝結婚60年。“一輩子沒給她個像樣的儀式,算是最后的紀念吧。”拿拐杖的爹爹開口說,照片是他們一輩子的縮影。老伴患白血病三年了,一直瞞著他。其實他從街坊那里,早已知道,只是故意沒吭聲。如今,老伴面臨隨時會走的危險。60年一起走過不容易,熱鬧地舉辦鉆石婚慶,是老伴最后的夢想,他希望她能走得不留半點遺憾。
罹患癌癥 她圓了鉆石婚慶夢
白發蒼蒼的婆婆名叫杜洪欣,今年78歲,是白血病(俗稱血癌)晚期患者;拿拐杖的爹爹是她的老伴,名叫韓永禮,今年85歲。1955年元旦,他們倆結為夫妻,后來生下三個兒子。60年來,兩人一直住在硚口區宗關街新合社區。
在酒店辦鉆石婚慶,是韓永禮提出來的。“老爸一說,我們就答應了。”杜洪欣大兒子韓先生回憶,兩個月前,母親出院后,父親說他和母親已經過了60年,辦個慶典一直是母親的心愿,希望他們能夠操持操持。
“他從來就沒提過什么要求,唯一一次要求,一定要滿足。”韓先生說,幾個孩子眼中,父親是個內斂的人,從不愿給他們添任何“麻煩”。現在父親年紀大不能動,滿足他這一簡單的愿望,他們責無旁貸。
預約包房訂蛋糕,一個個通知親友、街坊來捧場,搜集父母從結婚到現在的照片,下載父母親喜歡的歌,在現場反復播放……半個月來,韓先生與兒子一直著手準備著這一天的婚慶。
上月28日下午,韓先生分批接來近百位親友和街坊。尊重父母親的意思,他堅持熱鬧為主,一分錢禮錢不收。杜洪欣與韓永禮的誠意打動了親友,他們紛紛有備而來。一位姓雷的同事握著杜洪欣的手,深情獻唱了《父親》、《母親》兩首歌;一位姓黃的街坊,則講述了杜洪欣當年如何教她們做饅頭、給她們送饅頭的趣事;杜洪欣的兩位60歲的侄女,則打趣說當天也是她們的生日,不該忘記她們,引得全場爆笑。
“這是你最喜歡的歌,你年輕時穿軍裝還蠻帥的。”“你倆結婚時真年輕,一晃60年不容易啊。”“鉆石婚快樂,兒孫都孝順,你要加油再活幾年。”酒店包間里,近百位親友、街坊逐一表達祝福。
“即使今天晚上走,也沒什么遺憾了。”對到場來賓一一致謝后,杜洪欣微笑著說,有這一天,她知足了。
患癌3年 為讓老伴安心她一直瞞著他
3年前,杜洪欣被確診為白血病,醫生告訴她最多挺不過兩年。在她眼里,老伴韓永禮是一直不知情的。她抱怨說,一直以為保密工作做得不錯,可能是孩子或街坊說漏了嘴,不小心被老伴聽到了。“他有高血壓、眼睛不好,一只腿又不能動,讓他知道,肯定會把他也急病。”杜洪欣說,確認白血病后,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醫院住院。擔心老伴知道她的病情,她反復叮囑兒孫們做好保密工作。為了讓老伴不多想,她還專門讓兒子給老伴買臺電腦,讓他天天下棋和玩撲克,打發沒有她陪伴的時間。
此前,杜洪欣在電話里與老伴交談時,他也好像真沒發生什么似的。直到前兩個月,她出院回家后,爹爹跟她攤牌說:“3年前,你生病沒多久,我就知道你的病情了。走過60年了,不容易,要不就辦個婚慶吧。”她才傻了眼,原來老伴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增加她的壓力,故作輕松罷了。
“我哪里不知道?可我不能動,對她最好的支持,就是不讓她和子女分心。”老伴韓永禮說,杜洪欣剛病那會,看她的街坊真不少。跟他關系好的,回來就告訴他,老伴這回是治不好了,人說不定就沒了。從那時開始,他心里就跟明鏡似的。
韓永禮說,即使街坊們不說,他也知道老伴病得不輕。他介紹,他腿不好,平日吃喝住行全靠杜洪欣照顧。若不是大病,她是不會扔下他一個人,住院那么長時間的。街坊的話,只是讓他更清楚具體是什么病。剛開始他也著急、難受,但為了穩住老伴,不在“后方添亂”,他愿意一直“裝苕”,沒心沒肺地吃飯、下棋、斗地主,生活得就跟平常一樣。“實在太掛念,我就托孫子,跟老伴通通話。”韓永禮說,他無能為力,只能每天在家祈禱老伴能快點健康回來。
20余載 她用三輪車推著肢殘的他
“我不能沒有她啊。”韓永禮說,他和杜洪欣結婚60年來,基本上都是她在照顧他。3個兒子上學、結婚、做生意等大事,也都是老伴在拿主意、打頭陣。1991年,從工廠下夜班回家途中,他遭遇一場車禍,從此再也不能行走自如。是杜洪欣一邊照顧他,一邊給他鼓勁:“你走不了沒關系,我到哪,就把你馱到哪。”
因為武漢當時沒有三輪車賣,杜洪欣專門去北京買了輛三輪車。為了生計,這些年來,無論是炸油條做早點,擇菜開餐館,還是開小賣部,她都用三輪車帶著韓永禮。她去哪,韓永禮就坐著三輪車去哪。盡管腿不方便,這些年,在老伴的照顧下,他過得還算自如。“相伴60年,推了我20多年,不容易啊!”韓永禮說,他是軍人出生,戰爭年代,看過無數戰友離開。幾個孩子長大、成家后,他還能與老伴“大眼瞪小眼”這么長時間,他很感恩。如今,他每天都會督促老伴多吃點,他樸素地認為,老伴吃多點,就會多一些力氣對抗病魔,更好地活下來。
回到自家不到60平方米的房子里,杜洪欣望著韓永禮說,她和老伴辦了60年鉆石婚慶,兒孫滿堂,她已很滿足。她并不懼怕死亡,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老伴。兒孫們畢竟有自己的事,她擔心老伴過得不好。
面對疾病,杜洪欣顯得很樂觀。她說,她現在也愿意聽老伴的話,多吃些飯,多活動些,多休息下,“過一天算兩個半天,和時間賽跑,哪怕多陪著他半天,也是賺來的。” (楚天都市報 本報記者李曼英 通訊員張國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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